夏葙秋苇

“咔咔咔，咔咔咔……”

床板里木蠹虫蛀木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，她不能确定换魂丹是否真的那么神奇，能让人灵魂互换，而且以她这样的身份，又如何能接近公主让她吃下换魂丹呢？

“进宫？……进不去。”

“等公主出宫？可……如何能知其行踪？又如何得以近身呢？”

袁霞儿左思右想，仍没有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。

……

第二天一大早，袁霞儿便提着酒壶进城了。

去沽酒的路上她竖起耳朵处处留心，仔细听着旁人的闲谈，只要有谈到公主的便凑上前去听，一点关于公主的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。

“公主输了比赛，陛下似乎不曾责罚啊。”

“你们猜公主和安王最后会不会在一起？”

“什么？竟然有人收藏公主剪下的指甲？哈哈！”

“公主喜欢虐狗？怕不是你乱说的吧！”

“我儿子还不能休沐，跑马场还需要他多护卫几日呢。”

……

终于在众多的议论中，袁霞儿得知了公主这几日会在城西跑马场练习骑马。

她兴奋地朝跑马场走去，边走边盘算如何能让公主吃下那换魂丹，吃下后又如何安置她……

袁霞儿观察着跑马场的岗哨和地形，盘算能如何接近公主。

正在此时，她远远的看到公主穿着一身红衣进了西侧一座建在山崖下的房子，出来时穿的是一身粉色石榴裙。

她猜测那便是公主的更衣房，就在那山崖根儿下，或许自己可以从那进到更衣房。

她绕过岗哨，费了很大的力气爬到了山顶。靠近房子这一面的山貌出现在她眼前，除了一面四十几丈高的陡崖，再无它路可下。

但袁霞儿却笑了，于常人可能没办法，但对于以上山采草药为生的她来说不过是负些小伤就能办到的事。

……

她满心欢喜地甩起腰间的酒壶，步伐轻盈的下山去给父亲沽了酒，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二次这么开心，第一次是在五年前。

一个微风朗朗的午后，就如同今日一般。她与母亲在西市上卖菜，因一位大人家的仆役仗势欺人买菜不给银子，母亲同那人理论却被那人拳打脚踢。

袁霞儿反抗不过，哀求旁人帮忙：“叔、伯求求你们帮帮我娘吧，我爹是贩药的，定有银子答谢各位叔伯，求求你们了！”

袁霞儿想到那时袁母还在世，袁父还没有酗酒，对她还很疼爱。

可当时发生这样的事，众人只是冷眼旁观，没有一人愿意站出来帮助她们，正在她绝望之时，听到了一个声音。

“凌，把那人给我拉去大理寺！”

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循着这个声音的方向看，只见人群中走出了衣着讲究且面带正气的男孩儿。

“是！”

两个侍卫装扮的人朝男孩儿点头后，毫不犹豫的把那打人的仆役拉走了。

众人都很疑惑男孩儿究竟是什么身份，竟敢这样处置当官人家里的奴仆。

袁霞儿上下打量着这个男孩儿，很想询问男孩儿是谁。但由于围观人的目光，想到他们刚才的冷眼，心生怨意。

她也不希望男孩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身份，怕男孩身世比不上那些坏人，坏人知道后会去针对男孩儿。

故而袁霞儿只道了声谢，沉默不去询问男孩儿的姓名。

男孩儿走到袁霞儿的面前，把袁霞儿从地上拉了起来，用他那对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向袁霞儿。

自然爽朗地说道：”世人皆是如此，爱冷眼旁观，欺软怕硬。你伤着了吧？看在你还懂得寻人帮忙的份儿上，这药送你了。”

男孩儿把药放到她手上，转身走回人群，消失在熙熙攘攘的闹市中。

人群散开时，袁霞儿听到周围人的议论。

“那人是谁？敢如此待尚书府的人？”

“他是安王，皇室中人，尚书大人于他算不得什么。”

易聚的人群也易散，袁霞儿杵在原地，嘴角还渗着血，但她却笑了，那笑容就像夏日初开的花儿。

“霞儿，快，扶娘回家……”

袁霞儿从回忆中缓过神儿来，继续想着明天的计划。

……

天还未亮，袁霞儿已到了城门口，钻过狗洞提早进了城。

她生怕有熟人看到，所以一路上躲躲闪闪，好不容易才到了跑马场。

她同昨天一样，爬上了那座山。来到山顶时，天刚蒙蒙亮，这时下山崖最合适，不易被人发现。她没有一丝犹豫，就如那下山的猴子般，知道自己下一步脚该踩哪儿，手该抓哪儿。

没一会儿功夫，便到了那四十几丈的山崖下，只受了些皮肉伤。

跑马场里还未有人走动，她推门走进了那间更衣房，被琳琅满目的衣裙晃了眼。

月白色宫装，浅蓝长纱裙，粉色云裳，淡紫色绣花罗衫，翠绿纱裙，木兰青双绣缎裳，广袖流仙裙......一件赛一件的好看。

“真美！”

袁霞儿感叹道：“世人都说陛下节俭，但对公主从不曾有此要求，见这衣裳丛，足知其宠爱啊！”

袁霞儿环顾四周，躲进了一处丝绸帘内，想等公主进来逼她吃下还魂丹。正巧她注意到了帘下墙角有一件侍女的对襟衣，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。

她换上了那件侍女的衣裳，心里激动又忐忑地躲在帘内等待。

“吱~”

过了快一个多时辰，终于有人将门打开了，只见一个侍女端着茶水走了进来，从容地将茶水放到案几上。紧接着又进来一个衣着不同的侍女，对着那前头的侍女训话道：

“今日你是第一次服侍公主，万事注意些。”

“是，姑姑。”端茶的宫女恭恭敬敬的回答。

……

待两人走出去，袁霞儿便拿出两颗丹丸，走到案几前，欲将那颗黑色的换魂丹投入茶壶中，但不确定茶汤会不会因此而被染色。

她想着换魂是两个人的事，黑白两颗丹丸的作用应该都一样，自己吃哪颗都行吧。

犹豫了片刻，最终却将白色那颗放进了茶杯里，倒上了热茶，不停搅动让换魂丹尽快化开。

“公主驾到！”

门被推开了，萧茗予身着一袭浅蓝色长裙走了进来，正撞见袁霞儿在往茶杯里倒茶。

袁霞儿现在是侍女的打扮，她很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。

“你是新来服侍本宫的侍女？提前倒好茶，很是体贴嘛。”

萧茗予看了看袁霞儿，又瞟了瞟后面的两个侍女，说道:“你们两个出去吧！本公主要她服侍即可。”

“是。”

两个侍女连忙退了出去。

萧茗予坐下后，拿起茶杯抿了一口，看向袁霞儿。

袁霞儿忐忑不已，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。她不敢面向萧茗予，怕自己惹得公主不悦，更怕公主不继续喝完杯里的茶水。

“还挺甘甜，你放了蜜糖？”萧茗予笑着问。

“回，回禀公主，是……是的。”

袁霞儿暗自庆幸，她也没想到换魂丹竟是甜的。

见萧茗予一饮而尽，袁霞儿连忙转过身去，把攥在手里的那颗黑色换魂丹吞了下去。

“啪——”

萧茗予手上的茶杯碎落在地，声响并不是很大，没有惊动门外的侍女。

袁霞儿刚想去扶正趴在桌边的萧茗予，但发觉自己已浑身无力，跟着昏睡过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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