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城记

一天，我在早点铺吃完早点，晃晃悠悠走进办公楼，抬腿正准备上楼的时候。

“朱彦，站住。大队怎么回事，怎么没有人出警！人家报警好长时间了！”

突然听到一个严厉的声音在我后面响起来。

我愕然，抬手看了一下表，早晨8点过一点，刑警大队这时候上班时比较早的了，非常正常不过了，摸鱼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班呢。想想不对劲，我不值班，又不是大队长，别人出不出警关我屁事！

于是恼怒的转过头，想看一下是谁。嘴里不自觉的回了句：“你他妈说什么......”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，老贺正瞪着眼睛看着我。

自觉得将后半句话吞了下去。艰难的咽了咽口水，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，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。

“贺…贺局，今天不是我值班。我不知道什么情况。”

“不是你值班，就能迟到啊！你这是什么逻辑，说说为什么现在才来！”

他一副誓要追究我迟到几分钟的架势。

我讪讪的站在那儿哂笑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“还傻站着干什么？不快一点去出警，刑警大队真是烂到根子里了。”

“非要好好整顿一下不可。”他接着嘟喃道！

说完，他就自顾自往屋角的厕所走去。我慌不迭的跑上楼，去找报警的人。

老贺刚进厕所就碰到刑警大队值班的王成，王成看到老贺进去，也没注意观察他的脸色，嘴欠的问了一句：“领导，亲自来尿尿！”

老贺瞪了他一眼：“都什么时候了，现在还在厕所里蹲着，懒牛赖马屎尿多，你最近都干了什么事？”

偏偏王成不是一个省油的灯，蹲在那里，嘴上不怂的一一扒手指头数着自己办的案件。

“就说昨天我和朱彦才抓一个偷车的，晚上搞了一夜，才出来休息一下孑，顺便上个厕所......”

看着他这种扣屁眼嗦指头的样子，又好气又好笑的老贺打断他：“偷车子的是你们抓的吗？再说这里边有一个是你办的吗?”

“你可知道上班期间上厕所，等同于盗窃，你每分每秒共产党都是真金白银付钱给你的，你这种行为都夠得上行拘了！”

尿完，不等王成起身就出去了。

王成看老贺出去，马上拎着裤子就随老贺去他的办公室。

公安局是一个封闭的院子的楼房，老贺办公室在三楼。一楼是人车通道，每天早晚老贺站在窗子前面，观察每个人。而大队在他办公室正对面，每天大队来上班的人，就像一个人得了便秘一样，半天来一次。老贺看得着急，说了很多次，就是不见改观。

今天早晨好不容易逮住了我，我还是识趣的，二话没说就去接待报警人了。

老贺看我晓情晓理，虽不满意，也没再说什么。可对撵上来解释的王成他就没什么好脸色了。

看王成想坐在沙发上。

他马上眼睛一横，瞟了他一眼：“你有什么事？站着说。”

王成一肚子话被老贺一个眼睛棍子全部抵了回去。想给自己解释一点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就吞了下去，好比待嫁的新娘，嫁妆准备好了商量好出嫁时间后，突然没有原因的被告知取消了婚约，一脸的委屈无奈。

就有点便秘般的上头，脸憋的通红。

“我.......”

眨巴眨巴眼睛，他悻悻不甘的被打断了。

“你有时间在我这儿七皮八磨的，不如老实的做点事，我还看得起你。追到这儿想说什么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，值班不好好接警，还到处腆着脸说什么大队工作都是你做的，你晓不晓得丑。”

王成脸被说的噪成了猴子屁股。

隔壁办公室刘主任立刻过来，拍了拍王成：“小伙子，快点去干活，一大早在这儿干什么。”

边说边劝将王成拉走了，刚走到楼梯口看我将备出去，一把将王成推向我：“快点，快点，别耽误出警了。”

王成恼怒地看了一眼刘主任，不甘心气鼓鼓的随我去见接警人。

他在车子上仍然愤愤不平，最主要气得是最后老贺赶他走，挥手就像赶走一只苍蝇一样。

“老朱，你讲，我做了这么多事，怎么就他看不见，妈的，这年头就是屁股决定脑袋，做了再多也没有用。”

刑警最不怕的就是大要案，可这个职业讲起来高大上，偏偏还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多，打架伤人，蟊贼盗窃......几根人连轴转根本就忙不过来。

你不仅要破案，还要办案。最要命的就是办案，一件没完一件又来。每个人桌上都摆着七八本卷宗，不牺牲休息时间根本就办不完。

而且最讨厌的是每件事情的期限是固定的，根本就容不得你踹一口气。如果过了期，可就不是组织找你这么简单的事。检察院马上就会来找找你的麻烦，好在过去电脑不普及，还能人来人往，要是现在，文来文往，检察院不会废话，直接就会发纠正违法通知书，超期羁押，法制各部门上来让你不死也要脱一层皮。

领导要的是结果，没有哪一个领导是注重过程的。在过程中你干的要死领导是看不见的，我私下里一直以不言艰辛，只言成败作为自己的座右铭，鼓励自己好过于自我颓废。

领导问你怎么样，你说自己在怎么干，你不是找霉倒才是遇见鬼了。再说回来，你要茆着劲跟领导论一个是非曲直，不是脑子搭铁是个鬼。这就是典型的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！

现实社会就是你跟领导讲事实，领导跟你讲政治。你跟领导讲政治，领导跟你讲格局。等你意识到格局，领导就会和你谈情怀，论到情怀，你对自己的行为就会悔不当初，最后又会乖乖心甘情愿去做事。

画大饼的事情我见的太多了，所以我没有接腔，任由他一路上述述叨叨。

其实我知道老贺的恼怒是有缘由的，偏偏王成一根死脑筋，早上要跟他辨一个是非曲直。

昨天下班后，几个人约着无事到一个小饭馆去喝一杯，消消疲乏。

天热，王成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绸缎短袖寸衫，下身穿了一件椰树印花的大裤衩，脚上趿拉一双沙滩拖。王成本身就喜欢夸夸其谈，不喝酒，他是波城的，喝了酒波城是他的。

酒桌上高谈世界大事，喝完了仍然意犹未尽。我们一行五个人正在路边走，我眼尖，老远就看到老贺站在公安局门前，捅了捅赵兴，指了指老贺，小声道：“老贺在门口，躲着点。”

我们正往后退，王成看见老贺站在门前，马上小跑上前：“贺局长，出去有事情啊！”

老贺一看他这个样子，气不打一处来，眼睛一瞪，“街上有人打架，你怎么还没去。”

“快一点去。”

赵兴一听，马上拉着我，和几个人在现场拦着几辆摩的，还不忘小声的提醒我们：“我们先走，让摩的慢一点，等我们到的时候，人肯定全部走了，反正第一时间到现场的是派出所，不要他们没到，我们到了被人砍了就闹笑话了。”

我们一拥而上，纷纷爬上摩的走了，剩王成一个人呆呆的和老贺站在那里。老贺越发看他不顺眼，看车子来了，没理他就上车自己到现场去了。

等我们到的时候，人已经全部散了，大队通知大家到派出所开会碰头，通报案件情况。我们掉头赶到派出所，看见一班人已经在会议室了，大家心照不宣的打了一声招呼，找了一个位置坐下，没带纸笔的相互借一下。会开到一半，王成才推门进来，我看到老贺极其讨厌的斜瞟了他一眼，王成浑然不绝，还在四处搭讪找位子坐。

我拉了一下他，示意他不要再闹什么动静了，先在我边上坐下来。

恰好这时候，派出所上来说抓住一个小偷，我顺便就将王成一拉，举手主动下去了。本来就是王成值班，如果王成再不走，我怕老贺会发飙，到时候我们几个先走的可能都会受牵连，搞得大家都难堪。

“小哥哥，不说了。”

是在是听烦了，我强行打断了他，哪个人一大早听这么多吐槽不糟心。

派出所在一个狭小的弄堂里，车子鼓捣了半天就是进不去，我拉着王成下去走进派出所，所里面有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正在抹眼泪。

一看见我们进来，派出所民警立即指着我们对那个中年妇女说：“吴老师，别哭了，别哭了。你看，刑警队都来了，这个事情，我们领导相当重视，不然刑警队也不会来的。”

派出所民警是万金油，油里滚一番都不会沾手。向来信奉“摆平即是水平，搞定即是稳定，无事就是本事”，一看我们过来，安慰的话也不说了，随即脱身而去。大家彼此心照不宣，虽然笑嘻嘻的给我们泡好茶，做好后勤，介绍一下报警的基本情况，可事情他们是坚决不会插手的。

小说《四城记》试读结束，继续阅读请看下面！！！